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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09-16
作者:孫行之
來源:第一財經(jīng)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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僅僅2個多月之后,卷帙浩繁的儒家經(jīng)典編纂工程僅僅進行到中段,就痛失了它的主持人。 [
湯一介時常提到自己的家訓:“事不避難,義不逃責”!啊虏槐茈y’就是困難的事情,你應該承擔的就要承擔;‘義不逃責’即合乎道義的事情,你就應該負起責任來!
] [ 湯一介在學術上強調(diào)國學傳統(tǒng)而不故步自封,避免滑向“中國中心論”。復旦大學哲學學院教授孫向晨認為,這正是湯一介在學術上最應該被強調(diào)的一點。
] [ 上世紀90年代,湯一介提出了和而不同、普遍和諧、內(nèi)在超越、中國解釋學、新軸心時代等一系列新問題,推動文化界對傳統(tǒng)哲學的大討論。
] 今年6月27日,哲學家湯一介抱病出席了《儒藏》精華編百冊出版儀式,他說:“這樣一個巨大的工程難度之大可想而知,只要我活著一天,我就愿為這個工程盡力。” 然而僅僅2個多月之后的9月9日,卷帙浩繁的儒家經(jīng)典編纂工程僅僅進行到中段,就痛失了它的主持人。當天晚上9時,湯一介在北京走完了他87年的人生長路。生命最后階段,“湯先生念念不忘的依舊是這部巨著的編纂!北本┐髮W哲學系主任王博在接受《第一財經(jīng)日報》采訪時說。
兩天前,王博同北大一些老師們一起,送湯一介走過了人生最后一程。 在即將進行的湯一介吊唁儀式上,靈堂兩邊將掛上這樣一副對聯(lián):“闡舊邦出入佛道修儒典三教人物各有樂地;輔新命匯通中西立人極四方圣賢皆同此心!蓖醪┮源烁爬唤閷W術貢獻!皽壬且粋可以調(diào)動各種現(xiàn)實資源,又有著自己思考的哲學家。他的學術貫穿儒釋道三家,視野又匯通中西!蓖醪┱f。而辦中國文化書院、儒學研究院、主持《儒藏》編纂這些工程背后的都是他深刻文化關懷與價值自覺。 學術之外,湯一介為學界最多提及的是他的組織與推介工作。復旦大學哲學系教授張汝倫在接受本報采訪時說:“他是第一批向海外推介中國哲學的學者,在大家都還交流無門的時候,他就已經(jīng)行走在海外交流的道路上!痹谒磥,“對外交流”是湯一介重要的貢獻之一。 作為一個生命個體,在國家歷史與個人命運的轉(zhuǎn)折處,他經(jīng)歷磨難,過后懷著誠懇的態(tài)度對待歷史!皩τ谧约涸凇盒А盒,即“兩校”的諧音,是文革時期北京大學、清華大學大批判組的筆名)的歷史,他光明磊落,相比于很多人的遮遮掩掩,人品高下立判。”張汝倫說。 “人的生命就像火焰,小小的火焰燃燒的時間長,但它照亮的面積也十分有限。烈焰轉(zhuǎn)瞬即逝,但它照亮的面積更廣闊。我想直到現(xiàn)在,我的思想都沒有改變,還是寧肯選擇做烈焰!边@是湯一介在《自由的思想更重要》一文中對自己人生理想的表述。87年的時間對于一個人來說足夠漫長,而對于一個國家的文化,只是彈指一瞬間。而這一瞬之間,湯一介卻早已注定是文化史上的一團火花,探明前路,燭照后人。 堅持傳統(tǒng),態(tài)度開放 湯一介曾在《湯一介學術自述》中坦誠地講述自己從少年時代一路走來的學習過程。文中,他將自己的研究領域概括為以下三個:“魏晉南北朝的學術思想”、“關于中國文化問題的討論”、“關于中國傳統(tǒng)哲學的總體論述”。 “在他早期的研究領域,魏晉玄學研究上他還是頗有建樹的。其次,湯先生具有非常廣泛的學術敏感,他對新的學術發(fā)展趨向非常關注,常常提出自己的看法!比A東師范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院長楊國榮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說,上世紀80年代,解釋學在國際哲學領域受到了極大的關注,湯一介就在這個時候提出了中國哲學的“解釋學”問題。 而在“中國文化問題的討論”這一議題上,楊國榮認為,值得關注的一點就是:湯一介破除了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與西方馬克思主義格格不入的局面,將中國傳統(tǒng)文學與馬克思主義哲學聯(lián)系到了一起。這項研究在當時也是頗為引人注目的。 湯一介自己在《“和而不同”原則的價值資源》中闡釋說:“在不同文化傳統(tǒng)中應該可以通過文化的交往與對話,在商談中取得某種共識,這是由‘不同’達到某種意義上的‘認同’的過程。” 湯一介在學術上強調(diào)國學傳統(tǒng)而不故步自封,避免滑向“中國中心論”。復旦大學哲學學院教授孫向晨認為,這正是湯一介在學術上最應該被強調(diào)的一點!八麍猿謧鹘y(tǒng),同時態(tài)度很開放。他一直強調(diào)啟蒙,提倡自由的思想。在他那個時代能夠堅持這一點相當可貴。” 楊國榮與湯一介曾在幾次學術研討會上見面!八脑挷欢,很謙和,注意聽取別人的意見!弊寳顕鴺s尤其感慨的一點是:當下,學術同道之間對相互深入了解缺乏耐心的時候,湯一介卻時常關注晚輩學者的工作情況。雖然與湯一介見面交流的機會并不很多,但楊國榮也曾經(jīng)從側(cè)面了解到老人對他的評價與推薦。 在本報采訪時,張汝倫也提到了這一點:“十分謙和、十分儒雅,從不端著名人的架子與晚輩交流! 事不避難,義不逃責 湯一介出生詩禮之家,祖父湯霖,是清光緒十六年(1891年)進士;父親湯用彤更是海內(nèi)外久負盛名的學者。湯一介時常提到自己的家訓:“事不避難,義不逃責”。“‘事不避難’就是困難的事情,你應該承擔的就要承擔;‘義不逃責’即合乎道義的事情,你就應該負起責任來!睖唤樯砬霸鴮@句家訓作出自己的解釋。 文革結束后,湯一介還接受了清查,直到1978年才被徹底平反,已經(jīng)51歲了。
“但是,文革一結束,我就開始想:從此以后我應該聽誰的?因為我們以前都是聽毛主席的話,如果我的思想跟毛主席不一致的話,那一定是我的不對。那毛澤東去世之后我聽誰的?我覺悟到,要是聽別人的話你犯錯誤,到底應該誰負責就很難說。還是只能聽自己的話,當然也可能犯錯誤。”
此后,湯一介在對“教條主義”橫行學界的反思中這樣提到。 1980年,湯一介才恢復了在北大講課的資格。此后,他自言進入了“學術研究的第三個階段”。在此之后,湯一介寫了百余篇文章,出版了七本書,其中有三本是論文集,一本英文論文集。 1984年,湯一介便在北京與張岱年、朱伯昆一同創(chuàng)辦了中國文化書院,遍請海內(nèi)外知名學者前來講學,成為轟動一時的文化盛事!爱敃r他們建立書院,是相當不容易的。”在復旦大學哲學學院教授孫向晨看來,湯一介的組織、推介與推動工作相比于他的學術論著可能發(fā)揮著更具持續(xù)性的作用!八,老人故去之后,我們還是應該客觀地看待他的貢獻! 湯一介等人創(chuàng)辦中國文化書院之時,張汝倫正在攻讀哲學碩士。當時,他只是聽說湯一介常常出國與海外學者交流!皩τ诋敃r的學者來說,與海外學者交流都是很難想象的事情。而湯一介從改革開放伊始便將中國哲學帶到了海外,與國際哲學學者展開了交流。”他說。湯用彤在海外學界擁有廣泛的影響力,而湯一介的妻子樂黛云在中西比較文學上則有著雄厚的專業(yè)造詣,這些使得湯一介在海外學術交流上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。 90年代,湯一介提出了和而不同、普遍和諧、內(nèi)在超越、中國解釋學、新軸心時代等一系列新問題,推動文化界對傳統(tǒng)哲學的大討論。其中,他提出的傳統(tǒng)哲學應“走出中西古今之爭”,促進了中國傳統(tǒng)哲學與現(xiàn)代相結合。 2003年,教育部將《〈儒藏〉編纂與研究》定為“2003年度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”,湯一介以古稀之年擔當重任,組織20多個高校近500名學者聯(lián)合編纂!叭鍖W經(jīng)典的編纂是相當困難的,每次傳抄都會有錯誤出現(xiàn)。而湯一介的要求則細致到了一個標點句讀。歷時11年,終于,在湯一介逝世之前出版了100冊。 但眼前出版的僅僅是整個工程的一部分,整個《儒藏》(大全編)的完成可能尚需十多年時間。接下去,整個編纂工作又將往何處去?對此,王博向本報說道:“對于《儒藏》來說,湯先生的逝世是一個非常大的損失,編纂也可能面臨一些困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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