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研判后市走向,應重點關注兩個方面:一是貨幣政策寬松力度到底有多大,這不能只看降準、降息,要看“寬信貸”能否真正落實,資金面能否真正寬松,市場利率能否實際下降;二是看杠桿風險系數。這輪清理場外配資方向是對的,但由此對市場造成恐慌情緒,這也是前期對杠桿過于縱容的代價。而從根本上說,要提高產業(yè)競爭力,提高資源配置效率以及宏觀審慎監(jiān)管防范系統(tǒng)性金融風險,最終仍需通過經濟結構的改革,金融體系的改革。
央行在A股連續(xù)大跌的關口兩箭齊發(fā),試圖穩(wěn)定市場情緒。但出乎很多人的期待,市場似并不領情,“雙降”利好在周一市場中只維持不到10分鐘:大盤高開2%后迅速翻綠為下跌2%,創(chuàng)業(yè)板指數開盤上漲,10分鐘內即下跌6.9%。
任何分析都不能脫離當時的宏觀環(huán)境,包括經濟走勢、貨幣政策空間以及股市相對價位。同樣的降息政策,在去年11月可能引爆牛市,但在如今邊際效用明顯遞減。此次政策調整為這半年以來貨幣政策寬松的升級版,但若貨幣政策的牌打完了,下一步該何去何從?
在前兩周A股的連續(xù)暴跌之下,極易造成恐慌情緒引發(fā)踐踏。股市的反身性告訴我們,市場有自反饋機制,開始上漲時,會有人跟風買入相信會繼續(xù)上漲;反之,當行情開始下跌時,會有越來越多人相信股市在轉向,暴跌更會加劇恐慌情緒的傳染。與此同時,杠桿是把雙刃劍,在上漲時加速推進,在下跌時因為虧損放大、強制平倉等因素更容易引發(fā)恐慌。市場適當調整是正常的,但一旦股指跌破很多人心目中的底線,就會改變投資者預期,這反過來會影響市場,使市場由調整變?yōu)檗D向。
從中長期看,降息降準使市場資金面趨于寬松,降低企業(yè)融資成本,有利于經濟企穩(wěn)。但是,任何貨幣政策操作都應放在當時的宏觀背景下看,在2008年下半年連續(xù)幾次大力度的降準降息,力度和幅度均超過當前,但股市并未如期上漲,在降息降準周期的2008年9月至12月,A股指數下降18%。因為當時A股仍在從6124點的“自由落體”運動中,加上雷曼倒閉等外部不利因素雪上加霜,降息降準也救不了市。上一輪降息降準后的反彈遲至2009年才開始的,從年初1800點上漲至7月的3400點,上漲90%,但背后是新增信貸急劇增長所帶來的效果,并非降準降息的直接作用。因為從短期來看,股市受資金面的影響更大。2009年上半年新增信貸累計7.4萬億,同比增加200%。在天量信貸之下央行看到通脹苗頭,從7份開始緊縮信貸,股市隨之轉向。在2010年全年新增信貸相當于2009年上半年,這也意味著2010年股市的持續(xù)下跌。
信貸增加即創(chuàng)造貨幣,資金最終會尋找出處,在實體經濟孱弱的情況下,股市和房地產成為資金出口。這意味著,股市最終要依賴寬松貨幣政策的刺激,而寬松貨幣政策最直接有效的是“寬信貸”,而非降準降息;如果降準后資金仍在以超額準備金的形式存放在央行,對經濟毫無用處,如降息后商業(yè)銀行息差收窄,不得不以提高增量信貸利率來控制利差水平,那對新增貸款也無益處。因此,只有總量放松,并且信貸投向有去處,才能促使市場利率整體下降。在2009年那一輪信貸增量中,房地產和地方政府平臺是信貸增量的重要對象,其中地方政府起到信用背書的作用,而如今地方政府債務率上升、房地產依然綁架經濟的情況下,如仍然走老路,可能會使未來經濟轉型之路更加艱難。
另外,當前的外部環(huán)境也很嚴峻。全球經濟環(huán)境不容樂觀,若美國經濟企穩(wěn),美聯儲下半年有加息可能,國內資金有流出風險;希臘周一啟動資本管制,輿論估計希臘退出歐元區(qū)的可能有50%,這勢必對歐元造成重大打擊,影響歐洲金融穩(wěn)定。
這輪牛市,與之前最大的不同在于杠桿資金入市,意味著在傳統(tǒng)的貨幣政策之外,杠桿也成為股市的重要資金來源。截至目前,融資余額達到2.2萬億,加上傘形信托、個人消費貸款、場外配資等渠道入市杠桿資金保守估計在4萬億之上,相對于50萬億的A股流通市值杠桿比例達到8%。而根據麥格理銀行按流通市值的統(tǒng)計,我國臺灣股市的杠桿率是1.4%、美國2.5%,日本0.8%。即使在過去30年的時間范圍中,最高也只有我國臺灣創(chuàng)下過6%的杠桿率,可見A股的杠桿率并不低。A股融資余額從1000億到1萬億用了兩年時間,而在這一輪牛市中,融資余額從1萬億到2萬億只用了不到半年時間,可見杠桿在股市上漲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。
因此,筆者認為,現在研判后市走向,應重點關注兩個方面:一是貨幣政策的寬松力度到底有多大,這不能只看降準、降息,根本要看“寬信貸”能否真正落實,資金面能否真正寬松,市場利率能否實際下降;二是看杠桿的風險系數。這一輪清理場外配資就意在控制杠桿風險,方向是對的,但由此對市場造成的恐慌情緒,這也是前期對杠桿過于縱容的代價。筆者認為,杠桿的風險必須控制,否則市場會如脫韁的野馬,越來越非理性;同時,貨幣政策不應該被股市綁架,必要的時候安撫市場,但是最終仍應以實體經濟目標為主。
“雙降”對于房地產必然是利好,從供給端降低開發(fā)商資金成本,從需求端提高購房者的貸款能力。但是,房地產價格走勢最終仍取決于市場的供求關系,而貨幣政策可能會放大這種供求關系。在一線城市,總體上供小于求,但房價已保持高位,利率降低雖然可以提高購房者的購買力,但是首付能力也成為購買力提升的掣肘;在2009年那一輪房價暴漲中,因為總價還相對較低,只要首付低、房貸利率低就能極大提高購買力;如今北京房價已經相比那時漲了3倍,已不是只要房貸夠低就能買房的時代。當然,若繼續(xù)降低利率、降低首付,一線城市仍有上漲的動力,只是未來升息周期中,那些超額貸款的人若還款能力下降怎么辦,再看看美國在次貸危機之前也采用零首付、低利率政策,所以還得估量估量這會不會導致中國版的“次貸危機”?對于二線城市而言,筆者認為隨著人口結構、城鎮(zhèn)化變遷,供需關系仍是決定房價的重要因素,不同城市的房價更會呈現出差異化特征。
但是,從根本上說,貨幣政策是難以解決經濟的結構性問題的,而要提高產業(yè)競爭力,提高資源配置效率以及宏觀審慎監(jiān)管防范系統(tǒng)性金融風險,最終仍需通過經濟結構的改革,金融體系的改革,將降準降息效果落到實處,促進融資結構更趨合理,使實體經濟健康發(fā)展。